《醒来的河流》是湖南宁乡作家肖辉跃最新创作的一部生态文学作品。她用散文的笔触，以一年12个月为篇章，通过33篇文字讲述了家乡靳江河岸多种鸟类和其它小生物的故事，展现了河流的生态回归与物种繁荣。

该书文字活泼、张驰有力，图文并茂、情景交融，充满了情趣和吸引力。《抱团取食》中，她以下雪的宁静感为背景，通过声音、动作，先是描写了雪天里鸟儿的闹腾场景，紧接着带出食物短缺的问题。抱着对鸟儿的同情，作者主观地介入了她的解决方式，特意堆雪人，献鸟食，可她继续等待和观察的结果，是雪停后，白头翁啄食苦楝籽，棕颈钩嘴鹛从樟树皮下挑出像绿纽扣似的果实吃，黄腹山雀通过敲打松树皮寻找虫子，画眉发现了五倍子，多种鸟儿不断加入，开启了一场热闹的找食和聚餐活动。整个描写，行文轻松，情节有趣，画面感十足，能够很快将读者带入并牢牢抓住。最后作者悟到，自己的主观判断和理想介入并不适应大自然法则，天道自在，鸟儿拥有她想不到的生存智慧和生活环境。这种哲学式的思考，自然而朴素。

鸟是作者离不开、放不下、割不断的主体，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她对鸟类的热爱、亲近与痴迷。她穿行于密林之中，行走于河流之上，匍匐于鸟儿难以察觉的隐蔽所，常常进入观鸟的忘我之境，她甚至为了鸟类的栖息与繁衍，建起“鸟托邦”，那是鸟儿的乐园，也是她放飞心灵的高地。白鹭鸶、喜鹊、苍鹭、雀鹰、斑文鸟、丝光椋鸟……百多种鸟类，被她用生动的文笔、多彩的图片勾勒出一帧帧“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的画面，如临其境，好像我们能听到鸟的叫声，看见鸟的神态，并能体察它们所要表达的细微情感。《秘密月子会所》中，她用纠缠、尖叫、打、滚、站、瞪、吹响等一连串动词，将鸟儿的热闹场景活灵活现地展示在读者眼前。

像这样的描写，书中比比皆是，一一被带至读者眼前。可在作者眼里，这是鸟么？是，又好像不完全是，她早已把鸟儿当作朋友，鸟是与人类平起平坐的另一种生物。看到她与鸟儿如醉如痴地深度“交流”，不禁莞尔，要么是她把自己当成了鸟，要么是她把鸟当成了人。

鸟们之外，活泼可爱的小动物们接二连三地窜至跟前：送上门来的竹鸡、被平反的黄鼠狼、新换上黄灿灿大裙摆的苎麻珍蝶姑娘、抱着小提琴的蚱蜢、忙着补网的蜘蛛、穿过云层的鱼、晋升为山林之王的野猪、眼神温柔回眸一瞅的蛇……在她笔下，动物是温情的，有灵性的，可以友好共处。开放豁达如斯，有着耐人寻味的注解，就像《致命的诱惑》中带给读者的思考，谁才是这里的主人，她还是蛇，谁先来后到？最后作者自嘲，说自己拥有房子的不动产权证，而蛇没有。看似简单的脑洞小转弯，其实反映了作者深入的思考和强烈的反思，这才是文字背后的弦外之音：人类需要以怎样的方式与大自然和谐相处？

随着作者不辞辛苦的脚力、敏锐捕捉的眼力、深邃独到的脑力以及扎实优美的笔力，读者走过春夏秋冬，行进于密林深处，看到了法布尔《昆虫记》的动态画面，享受了梭罗《瓦尔登湖》的宁静美好，体察了怀特《塞尔伯恩博物志》的诚恳叙事，以及《醒来的河流》中独到的人与自然友好相处的温暖与爱意。如《鸟之梦》中，她跪在水沟边一动不动，非常希望自己是一条狗，害怕鸟儿把她当成一个人，于是将头埋到膝盖下，把前额的头发尽量扯下盖住半边脸，双眼半闭着，努力望着别处，为的就是不想影响鸟儿的生活，哪怕是稍微地惊扰一下鸟儿。

文 | 张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