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至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顿时,我睡意全无,索性起床站在窗前,透过雨幕向家乡的方向遥望。那里有我的祖屋,无论如何,她是经不起这暴雨肆虐的。
祖屋已闲置很久了。园内杂草丛生,蜘蛛网布满了屋子的每个角落,阳光从屋顶青灰瓦片的缝隙洒下来,交织成一条条迷离的斜线。祖屋显得很败落,只有园内高大的柿子树还是那么枝繁叶茂,将祖屋尽揽入怀。
记忆里的祖屋,虽然低矮,显得寒碜,却被母亲拾掇得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园子里一年四季花香不断,丝瓜、眉豆、苦瓜的藤蔓麻花般地爬满了围墙,郁郁葱葱。
祖屋里升起的青色炊烟,让人温暖而踏实。那些糙米五谷、萝卜青菜,在母亲的侍弄下,总会飘出诱人的香味,搅动着我的胃口。暮色渐浓,各家的母亲招呼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孩子们四散着飞奔回各自的家。掌灯时分,橘红色灯光里,隐隐约约有锅碗瓢盆的磕撞声,那是勤劳的母亲仍在忙碌。父亲会在饭后泡上一壶酽酽的粗茶。在浓浓的茶香里,叶子烟一闪一闪间,和乡民们海阔天空地神聊。
祖屋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和欢乐,我在她的怀里分娩,在她的庇护下蹒跚学步。在这里,我曾枕着爷爷奶奶的故事入梦,曾和兄弟姐妹们一起学习、嬉戏,一起在噼啪的骤雨中手忙脚乱关门闭户,也曾和两三知己一起围炉畅谈。
长大后,祖屋是我心灵的栖息地。当我在外居无定所时,想念的是祖屋温暖的木架床;身心交困时,祖屋里的欢笑融洽令我有了片刻的轻松……祖屋牵动着我的心,牵动着我思归的脚步,当我终于抬腿跨进门槛的一瞬间,一种久违的感动涌满全身:真的到家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流星般易逝,父母在祖屋里走完了他们人生最后的里程。祖屋开始闲置了下来,成为我思念父母的伤感符号,每每触及,都会有深入骨髓的痛。
我多想再一次回到儿时的时光,感受祖屋诱人的气息,体味那份清苦与欢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