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妻带子回乡过年，与亲朋好友在一起密集相聚，免不了多喝了几杯乡村谷酒。几天下来，牙龈红肿发炎，特别难受。也许是回乡过年的心情太急切，以至于我忘了将县城家中的小药箱带回来。生于斯长于斯的村子离集镇有些路程，集镇又太小没有一家药店，找到乡医院值班的医生开了点应急的消炎药。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可真要命。我只好强忍着，相信过几天会好的。

这一天，全家人都在用早餐。我勉强地喝上几口母亲起早煮制的小米粥，牙疼让我食欲全无。母亲看见我的表情，心里也有些难过。于是她默默地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起来，找来一瓶荔枝罐头，递给我说：“吃了这罐头可消消火，牙疼会好得快些。”我那调皮的儿子冷不丁插话，“荔枝是上火的”。此刻的母亲神情有些愕然。妻子开始责怪儿子，我只得连连说：“没事的，过两天自然会好的。”母亲迟疑地转身返回了厨房。

好大一会儿，母亲突然出现在大门口，怀里搂抱着一瓶梨子大罐头，不停地喘着粗气，皱纹纵横的额头上还冒着汗滴。“儿子啊，都怪我老糊涂了，梨子罐头才是消火的，马上吃了吧。”母亲微笑地望着我，我忍不住躲开了她的目光。

老家离集镇最近的小卖部也有十来分钟的路程，加之这几天气温骤降，更何况这段时间母亲忙里忙外没得歇息。我不忍心让母亲这么劳累，长这么大了还让母亲如此操心。母亲的举动让我越发自责，“妈，你歇着吧！”我连忙用微笑掩饰内心的慌乱，从母亲手中接过那一罐梨子罐头，冰冷的罐头上还留着母亲的余温。

母亲赶忙说：“还是要热一下。”母亲从我手中快速取走梨子罐头，十分麻利地将面盘加入热水，小心翼翼地将毛巾包裹罐头，然后放进热水中，生怕玻璃罐头破裂。

罐头被打开了，这是一瓶梨子罐头，价格及品质在乡村算得上最好的了。这些年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乡亲们都吃上了新鲜水果，食用罐头的已不多了。被温热的罐头梨子，我吃得十分香甜，眼角已有湿润的热泪在打转转，全然忘却了牙齿的疼痛。

文 | 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