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树,在植物分类学中属于祼子植物。辰溪县境内的松树有四属10种,包括马尾松(枞树)、华南五针松、云南松、华山松、火炬松等。
马尾松,以形取名。披满松针叶的小松树枝条像极了马尾巴,所以叫马尾松。马尾松是辰溪县内的优势树种,分布广,树形高,为县内主要商品林。马尾松适应性强,或散生,或群状,群状少的几十棵,多的上千棵。
而龙脉松,以生长环境而取名,特指生长在龙脉山上的松树。辰溪县内龙脉松,主要分布在“七姓瑶”民族地区。瑶乡村民有留龙脉山的习俗,每个村寨都有一座龙脉山,这个习俗历史久远,并一直完好流传下来。龙脉山一般在村前或村后,是一条长两三千米的山脊,从村边逶迤向上,恰似一条昂首腾跃向上或入溪想奔向江河湖海的龙。瑶乡人们为什么钟情于留龙脉山呢?这是出于对龙的崇拜,是民间信仰。村落祖先选址时,选有龙脉山、有泉水、有缓坡湿地可以开垦田地的地方繁衍生息。龙护佑村落,给村子带来人脉生气,人们对龙敬畏、尊崇,祈望它适时降水,让全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有龙脉山的地方,山上必有马尾松树。龙脉山上的松树,有自然遗留的,也有后天人工栽培的。以罗子山瑶族乡玉虎岭龙脉松为代表,龙脉山长3000米,松树挂牌保护的就有826株,树龄最大的超400年,平均树龄为165年,一溜生长挺立在村后龙脉山脊上。玉虎岭的龙脉松,植于清道光二十年,种下了2000多棵,历经180多年,仍完整保留下来的有1400多株。
龙脉山上的松树受村集体保护,由全体村民制订村规禁约、盟誓,或立碑,或载入家谱。如确需砍伐,须经村子里每一个人同意签字方可。瑶乡的龙脉松,自然、挺拔、青翠,成群壮观,又随山赋形,远看似一条巨大的青龙,腾跃在山水之间,既是一道独特靓丽的自然风景,也展现出文化意蕴深厚的人文风景。
在几百年的历史时光中,龙脉山上蓄积松树成古松林,代代相传。古松历经百年岁月,吸天地之精华,茁壮成长,虬枝粗茎,绿叶纷披,直立苍穹之下。远处群峰,近处村落,真是一半人间烟火,一半诗情画意。
龙脉松,承载着风景,也承载起村人的乡愁。奔波在外的游子回乡,当远远看到那熟悉的村寨龙脉山以及苍翠的古松林,心马上就近了,热了,有了到家的感觉,心灵有了安放处。龙脉山下就是故乡,村寨里有亲人、邻居,童年的生活也逐渐清晰起来,那龙脉松成了瑶乡人辨识故乡的显著标志。这个标志不需要去涂抹颜色、设计、更换,只需呵护,便会千百年来保持本色。
独自一人或三五好友去龙脉松林登山、散步,那密织的叶子泼下一片浓荫,习习的风吹过林间凉爽爽的,风清,心也随之而清,清风送人的脚步,撩拔人的心情,抚摸着一棵棵古松皱起的树皮,它记载沧桑的岁月。虬枝苍翠的松树,恣意向上的风姿,呈现出生长不息的精气神与坚韧不拔的风骨。伸展宽阔的枝叶如绿色华盖,投下一片浓荫,人们在林间散步、休闲,夏日纳凉,秋日听蝉,冬日看雪。
若是落叶季节,一根根金黄的松针在风中从高处飘落,横七竖八,在地上铺上一层又一层,像一床床金丝被,人躺在上面软绵绵的,望向树顶,只有一线天空从松针中露出。这时,树顶传来阵阵松涛,时小时大,小如琴弦滑音,大似滚雷轰然,激荡的松涛旋律,也令人心神激荡,那是来自大自然的天籁之音。
躺在松林里,仿佛幼时躺在母亲的摇篮里,也似躺在村子宽大的怀抱里。此时,身心完全融在故乡里,被故乡接纳。无论走得多远,离开故乡多久,瑶乡村寨的龙脉松都会牵引着每一个游子的心,让那一缕乡愁有了安放之处。
文 | 黄始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