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在解放路的一个小巷子里,有一家简洁干净的小店。招牌是一块不足一米的长方形小木板,白底红字写着“老谢快餐”,用铁丝挂在街边的电线杆上。和周边各种醒目的招牌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见。店面在一条仅容摩托车和自行车通行的弯曲小巷子里,卑微隐蔽地生存着。
经营它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主人高瘦帅气,专门掌厨,人称谢叔;女主人温婉秀气,负责厅堂,我们称呼她宋姨。谢叔和宋姨是勤快人。每天天不亮,两人就会骑一辆摩托车去太一市场,为一天的经营尤其是小炒肉选购食材。刚从屠宰场拖出来还冒着热气儿的猪肉,还有最水灵新鲜的辣椒和芹菜。
老谢快餐常年食客不断,生意不说是风生水起,也是细水长流。正如我们这不紧不慢地烟火生活,平淡而充实。
发现“老谢快餐”,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去解放路的一个单位办事,正好没吃早餐,趁时间充裕,便在街边寻觅。
与其说是店面,实际就是民房一楼的厅屋,摆了四张小方桌算是餐厅。四开的老式木门敞开着,头顶一台吊扇呼呼地转着,四张小桌上都坐着食客,埋头吃着一碗米饭。有吃得豪迈的,用七寸的大碗装着,呼呼地巴拉着;有吃得秀气的,一口米饭一口小炒肉,慢慢品味着。
我找了一个稍微宽松点的座位坐下,老板娘并没有问我吃什么,就端上来两钵子米饭,问我要大份还是小份?
原来,老谢快餐的早餐没有面食和包子之类的,只有小炒肉加神仙钵白米饭。这也挺新鲜,城里人几乎没有早上吃米饭的习惯,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农村家里的生活,一日三餐,除了米饭,几乎没有其他的特色食物。最好的饭菜就是妈妈给我们做一碗小炒肉。
我说,小份吧。不一会儿,老板娘就端上来一份三寸小碗装着的青椒炒肉。微微有点焦黄的肉片上似乎还滋滋冒着小泡泡,细碎的青椒炒到恰到好处,带着些许小虎皮,青中带黄的汤汁闪着细腻的光泽,散发出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突然就觉得肚子已经咕咕叫唤了,迫不及待伸筷子品尝,瘦肉质地松软,肥肉香而不腻,青椒微辣爽口,浓郁的香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一种久违的妈妈炒的小炒肉的味道,让我几乎感动得流下眼泪。
由于工作忙碌,心情浮躁,太久没有回家吃妈妈炒的小炒肉了。我看了眼老板娘,居然有了一种不一样的亲切感。此刻,听到有人叫她:“宋姨,结账。”从此,一见如故的宋姨就住进了我的心里,我成了那里的常客。每当想念妈妈但又不能回家的时候,我就会去宋姨那吃碗小炒肉加米饭。
宋姨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学了裁缝,开了干洗店,和妈妈一样勤劳坚韧,平凡而朴实;小女儿读了大学,考上了本地公务员,那阵子我们这些熟客去吃饭,喜笑颜开的宋姨给我们都免了一次单。她说,要不是你们常常照顾我的生意,我们两个没有本事的人,根本就没有能力供女儿读大学,就更不要说考上公务员了,要感谢你们。说完,还深深向我们鞠了一躬。
市井平凡的生活中,总是不经意地演绎着不敢忽视的人情冷暖,像宋姨、谢叔家的这份温暖,何尝不是你我人生况味的写照。一份小炒肉的温情,足够让人觉得,烟火人间,只要珍惜,它就值得。
后来我搬家了,到那里也不太顺路,就去得少了。我也曾特意去那里寻找过“老谢快餐”,不但挂在电线杆上的招牌不见了,就连那低矮的电线杆都不见了踪影,餐馆的位置也被新的楼房替代,记忆中的那个充满温情的小店也就留在了记忆深处。我想,宋姨一家应该住进了高楼,过上了更加幸福美满的生活。
文 | 魏芸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