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休日，租车和忘年交余老师去深山尽头细塔河一游。去之前，余老师告诉我，那儿少有外人到过，那儿的木房保存得好，那儿的河水清澈，那儿的田地没有抛荒……

不巧的是，通往寨子的硬化公路只到半山腰。我和余老师只好弃车步行，一老一少抄小路走到水渠。七旬有余的余老师拄着根指头大的树枝作拐杖，颤巍巍地在水渠上这里瞧瞧，那儿看看，渠坝外便是陡坎。经过我的极力劝说，余老师怏怏不乐回到车路上去了，我才放心地从树林间快速向山下进发。走了二十几分钟，隐约看到河坝坪上坎的村房，房前的果木树，以及阶沿上走动的鸡群。

河水清澈，河塘中游动着一群群两三个指头大的羊角鱼和白条鱼，水岸细砂中长着雀儿菜。我洗一把脸，石上小坐，把双脚泡在水里，看着河边绿汪汪的稻田，牛在田陌间悠闲地吃草，感受着河风和乡野春天泥土中夹杂着的青草气息。

细塔河是河名，也是自然寨的名称，村民的父系姓氏有彭姓和梁姓。传说因为兄弟分家和田地耕管，祖宗相中这儿，便从邻近的细塔欣然迁至，除了一条山路进出，几乎与世隔绝，可以逃避科税，也可以推脱摊派。为了不忘祖地，把这里叫做“细塔河里”，久而久之便称“细塔河”了。前人初至时，聚在河流的平旷处，依山枕水营造家园，就那么真实地与细塔河相依，日出日落，春种秋收，依山而号，涉水踏歌。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新建村房才分散在田陌间，有趣的是青一色木房没有吊脚楼，也没有虎口屋。

细塔河源自古丈县西北边与保靖县毗邻的山岭坳陂间，这里有三岔常年不枯的水源，所以在半山腰开凿一条叫接龙渠的水渠，横山数十里，灌溉断龙山镇一半多的稻田。河源距村寨七八里远，有一道二十多米高的香溪帕那阳沟瀑布，两岸悬崖，杂树藤萝丛生，瀑布下潭绿滟滟的，栖岩蛙、鱼和虾蟹，杂草乱岩中藏茶杯大的蛇。

山壑两边的悬崖，成为古丈县和保靖县的天然县界。河西北边山崖下属于古丈县，山崖上属保靖县龙头山。龙头山悬崖高且峭且长，上下不通路，山崖下普布隆洞，有干洞和水洞，干洞可纳百人，水洞长年不枯，外延百十米高的冲天断崖尖岭。在细塔河村落东南边的断龙山，有数尊高大岩柱，柱顶树木青翠，土家语又称阿姐冲岩坎。

村里的老人向我们介绍，周边的陡岩坎间，长有黄草等名贵中草药，还有香獐、角麂、野猪等野生动物。偶尔有猴窜到房前屋后，不是欺鸡，就是惹狗骑牛，还进屋抢饭吃。

现在，寨上常年居住的有十多位老人，他们舍不得丢掉祖上留下来的肥田好地，以及一山沟的风光，种些稻田，在田里养些鱼，有耕牛有羊，保留着鸡鸣狗吠的村野习气，让在外打拼的人找得到回家的路。

站在村头环顾，只见田畴染绿，满山满坡一株株一丛丛的樱桃树，恣意地开着花来，点缀着春阳荏苒的寂寞山壑和坡坡坎坎，直到看不见的山川。春天的细塔河显得愈加婀娜妩媚，只是这个地方太过僻远，很难再来一游，返回时，我特地走一趟寨子通向山外在悬崖边的岩板路，感受细塔河土家人的乡愁。

文 | 李琳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