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年前，赵晓安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翻山越岭偷渡缅北。如今，提及这段经历，他懊悔地低下了头：“原本想在缅北赚一笔钱回来，结果钱没赚到，还差点丢了性命。”

像赵晓安一样前往缅甸北部的很多人，都怀揣发家致富的美梦。然而，在到达的那一刻，噩梦也开始了，许多人身陷困境，而有的人甚至命丧异国他乡。

“很多滞留缅北的人员付出的代价非常惨痛，教训十分深刻。”邵东市政协副主席、邵东市反电诈驻云南劝返小组组长朱石乔说，在劝返过程中，既要想办法解救被控制的人员，也要协调救助染上重疾的人员，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必须全力以赴，分秒必争。

缅北噩梦

今年31岁的赵晓安，说话条理清晰。他以前从事装修行业，几年前因投资失败，欠了他人几十万元。2020年7月，他从一位朋友处得知，在缅北果敢特区做装修工，一个月工资有2万元。一心想着还债的他，毫不犹豫地偷渡到了果敢。

几乎在同一时间，经朋友介绍，29岁的杨波也满怀憧憬来到缅北小勐拉特区，在一家理发店工作。

但很快，他们发现缅北与想象中的不一样，“这里的环境像中国上世纪80年代，基础建设很落后，但消费水平很高”。

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赵晓安和杨波经常没活干，却仍执着于发财梦。然而，一场噩梦正等着他们。

2020年11月，在小勐拉特区住了2个月的酒店后，杨波已无钱交房费。这时，酒店老板主动向他介绍有一份高工资的工作。杨波信以为真，结果被卖到当地一家电信诈骗公司，被要求从事诈骗工作。

杨波当天晚上就想逃跑，但被抓住了，遭到一顿毒打，被打得遍体鳞伤。杨波说：“那段时间，身上的疼痛让自己彻夜难眠，痛苦不堪。”

“酒店的老板与电信诈骗公司的老板相互联系，形成了利益链条，不少人因为付不起房费被酒店老板卖到了电信诈骗公司，有的人受不了折磨不得不从事了诈骗工作。” 朱石乔说。

赵晓安虽没被卖到电信诈骗公司，但不幸感染新冠肺炎，无亲无故的他想到了回国。

由于当时采取了先隔离后入境的防疫措施，赵晓安先要到隔离点进行隔离。但在隔离期间的一天晚上，他从床上摔下来，等第二天被查房人员发现时，已意识不清，七窍流血。

赵晓安的家人得知情况后，心急如焚。经朋友介绍，赵家人找到了朱石乔。

全力营救

“一定会全力协调各方力量进行抢救。”面对赵晓安家人的求助，朱石乔坚定地回复。

在朱石乔的安排下，劝返小组成员彭文纲立即与有关人员联系，让其帮助赵晓安。

“由于就近医院的医疗条件很落后，不收治赵晓安，他被送到了另外一家医院进行抢救。”彭文纲说，到医院的第3天，赵晓安才苏醒过来。

“对于在缅北想回国的邵东人，劝返小组会想方设法给予帮助，不放弃任何一个人。” 朱石乔说，工作组为每个被劝返人员都列了工作清单，对他们身处何处、思想状况如何、需要何种帮助等情况，劝返小组都进行详细了解，且每个被劝返人员都有专人负责联系沟通。

在隔离期间，有的人因核酸结果时而阴性时而阳性，情绪极不稳定，想要放弃回国。劝返小组反复做工作，稳定他们的情绪；有的人病情严重，劝返小组想办法送去药品等。

朱石乔说，与想方设法帮助抢救滞留缅北的患病人员一样，协调解救被诈骗公司控制的人员也是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

杨波被控制的地方是一个院子，有几十名保安监管。因不愿意参与电信诈骗，杨波一心想着逃离出去。后来，他终于想办法将求救信息发给了国内的警方。通过多方协调，杨波被找到，并被成功解救。

代价惨痛

当赵晓安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时，有些惊讶，他已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发现自己的背包还在，心里有些欣慰，包里放着他在缅北打工所赚的2万元。但很快，他心烦意乱起来，因为包里的钱不见了。

“可能是昏迷后被人偷了。”赵晓安感慨，一番艰辛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让赵晓安父母更为担心的是他还没完全康复，突发的这场疾病不知是否会留下后遗症，影响今后的生活。

不少被劝返人员也让他们的家庭陷入困顿。2021年，在缅北的王敏因肺部感染出现呼吸困难等多种症状，母亲刘心慈为此寝食难安。有一段时间，刘心慈每天都给朱石乔打电话，央求他尽快救她的儿子。

朱石乔对刘心慈的一句话至今印象深刻，“纵使倾家荡产，也要想办法让他回来”。为救治王敏，刘心慈已花费数十万元。

“可怜天下父母心。”朱石乔感叹，一个人走错路，却是一家人在承受。

如今，陈明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了。4月28日，在缅北当收银员的他，遭遇几名男子抢劫并被杀害。

“看到陈明被杀害的图片后，感到非常心痛和难过。”彭文纲说，劝返工作组多方协调，为陈明处理了后事，并将他的骨灰移交给了回国的邵东老乡。

朱石乔也深感惋惜：“正处于青春年华的陈明，原本可以活出无限精彩，但如今留给家人的却是无尽的思念和悲伤。”

（文中赵晓安、杨波、王敏、刘心慈、陈明均为化名）

     文｜政协融媒记者 陈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