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钩沉
怀念萧蔚彬先生
发布时间:2017-02-22编辑:湘声报-湖南政协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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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建业

  惊悉萧蔚彬先生离世,我很悲痛,久久不能自已。

  我和萧先生认识很早,至今二十年矣!那是1997年,我在北京攻博,课余在一些文摘类的报纸上,常看到一家名曰《同舟共进》杂志的文章,针砭时弊,可谓刀刀见骨,不遗余力,不由心向往之。但那时还没有互联网,市面上又见不到,故很长时间竟不知这家杂志在何省何地。后来,也写成一篇忧患国是的长文,向多家杂志投递,多是“泥牛入海无消息”,唯有《博览群书》杂志主编金先生回书一封,鼓励有加,却道是言辞过于直白爱莫能助。只好又冒昧地给《南方周末》一位大主笔写信,询问《同舟共进》的联系地址。人家还好,在撕掉的一张杂志扉页上写了《同舟共进》的地址邮编,回了过来。于是,我将稿件寄给了《同》刊。半年过去了,音讯全无。焦躁之余,即写封“主编先生亲收”的信,不免发些牢骚,并不敢指望人家回信。

  未料几天后,就收到了来自广东的挂号邮递,在一本名曰《告别万岁》的书中,夹着封落款为“萧蔚彬”的信。内云,接到我信后,他立即翻找出那篇稿件亲自查看。当初阅稿的编辑认为作者忧国忧民之情可嘉,但文中表达的情绪会给人以“今不如昔”之错觉,因此未予上报。萧先生说,他完全同意我文中“不能把什么坏事都推给前人,当代的事情只能由当代人负责”的观点,允诺将很快发表拙作,同时,还要求那位阅稿编辑以此为教训,以后千万不可再作“遗珠之漏”,并特寄来《告别万岁》(《同舟共进》百期作品选)一书,以表歉意。

  接信后,我十分感动。想我一个无名“青椒”,以萧先生在文化界的盛名隆望,居然能亲自回信致歉,其虚怀若谷、“礼贤下士”之高风,怎不令人折服、敬爱。从此连连向萧先生投稿,一发不可收拾,而萧先生也连连发表我的文章,时时来信给予鼓励。记得有篇《人治的胎记》,由于言辞较为大胆,虑不能问世,未料,几天后,先生竟亲自打电话到我所在的学生宿舍,说可发表此文。先生说此文颇有新意和锐气,他还给编辑部同仁说,这一定是位年轻的作者。其实,那时我已经人到中年了。当我连连向先生道谢时,先生反而说,我应该向你们这些作者感谢。感谢你们支持我们的刊物。可见先生于我,是真正有知遇之恩的了。也可以说,是我走向杂文之路的导师。后来在我毕业时,先生还写信关心我的工作是否有着落,令我至今思之泫然,感念不已。

  但后来,渐渐地,和先生开始有些不睦。大约在2002年到2004年间,为“样板戏”之事,曾两次爆发了颇为激烈的冲突。我以为“样板戏”内容艺术上尚有可取之处,不可全盘否定。先生的意见则相反。但我们的争论,是“君子和而不同之争”。我投给《同》刊的稿件,只要合乎刊物要求,先生仍照发不误。直到先生“卸任”主编前签发的最后一期杂志,还发表了我那篇《弱智秀》。我曾给先生写信说,我以为你不会再发我的文章了。先生则回复说,争论归争论,发稿归发稿,这是两码事。

  嗟乎!单凭先生对待一个“青椒”人物之雅量,足可“山高水长”,更遑论他将《同舟共进》炼成名刊的巨大文化贡献?可他身后,我除了在网上看到吴非先生博客上的一篇悼文外,文化界竟是一片鸦雀无声。世态之炎凉、人情之冷暖,奈何一至若此耶!

  还在2002年夏季,先生来西安出差,曾委托陕西政协旗下的《各界》杂志主编马治权先生邀我相聚一见,但我正在南华北一带“地质跑野外”,结果错过了见面的机会。先生退休后,我们有几年仍时常通过电邮或电话联系。他似乎有些落寞。我亦曾两次去广州出差,有心拜望先生,但有次发电邮未见他回复,以为多有不便,只好暂时打消此念。去年2月7日春节那天,我再次短信向他拜年,他第二天回复道,“谢谢您还记得我,一切都好吧?祝猴年吉祥,诸事顺利”,文字间似有些伤感。我回复说一切还好,若有机会再去广州,一定看望先生。他又回复说“好,恭候光临”。延至是年10月7日,想到认识先生多年,却至今缘悭一面,无论如何再也不能拖延了!于是给先生又发短信,信云:“萧先生好。不知萧先生近日一切是否安好?我争取11月份能来广州一次,看望先生”,但未见回复允准,只好作罢。今年大年三十,即1月27日,我又向先生短信拜年,并提及去年曾想去广州看望他一事。至2月1日,即年初五,仍未见回复,忽生不祥之感。赶快上网,果然看到吴非先生“送别萧蔚彬”之博文,这才知道,先生竟于去年11月14日魂归道山了!享年亦不过72岁。

  呜呼!继朱铁志先生之后,萧先生又去了。一年不到,思想界和杂文界竟接连痛失两位大将!恩师生前,擦肩未见,如今更向何处觅寻?人生之短促,生命之脆弱,令人如何不陡生太虚无常之慨?造物不公,命途多舛,“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天意奈何无情若此!如今,也只能将这篇小文,化作心香一缕,向南遥祭,以哭先生了!

  愿先生在天国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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