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礼春
1977年,我已经24岁了,在一家水泥厂已经当了7年的工人,可是当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我同样激动得彻夜难眠。上大学是人生多么美好的愿望啊!可惜在这之前,我们这批意气风发,渴望知识、渴望学习的年轻人却被人为地、无情地阻挡了。
1966年,我迈进初中的大门,开启了生机勃勃的校园生活,一场“文化大革命”却磨灭了心中的希望。学校关闭后,我们不得不离开了还未坐热的初中教室的板凳。
没有书读的日子,我偏偏如饥似渴地爱上了读书,可是在那个非常的年月,除了领袖导师的书籍,其它书大都被视为毒草,我只能偷偷地四处寻觅文学书籍来看。为了看书,我甚至冒着危险到学校去偷那些被封存的“毒草”。1968年,我这个仅读了半年初中的小学生,年仅16岁的少年郎,却被冠以“知识青年”的头衔下到农村。1970年,我因在农村表现出色而被招工到了水泥厂。
可以说在恢复高考前,我们的命运和前途从来就不由自己来掌握,恢复高考是我们主宰自己命运和前途的第一次机会,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但激动过后,我又不得不理智清醒地看到:摆在我面前的高考如同一座高峰横亘在面前。因为大学已经十年未招考了,被耽搁而又渴望上大学的青年少说也有上千万,而在这上千万的青年中,我这一届初中生又是上学最少的,要想考上大学无疑如鲤鱼跳龙门。
我的很多同伴都在激动一阵后理智地放弃了,我却心有不甘,非要冲一下。我立即写信回家,叫在省城的哥哥帮我找复习资料。哥哥在回信中劝我要有自知之明,选择放弃,我却坚决要参加高考,哥哥只得寄来了复习资料。当我拿到复习资料后,确实感到了困难,高中数学对于我这个小学生来说,无疑像天书,根本看不懂;而高中语文中的古文修辞对我来说也是似懂非懂。当时所在的水泥厂是三线工厂,远离城市,又没有老师辅导,眼看离高考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我只好放弃数学,专门复习我看得懂的历史地理。白天,我要当我的电焊工,爬高上低,累得精疲力竭;晚上,我抖擞精神,找个安静的地方坚持复习。就这样鏖战了两个月,我终于走进了考场。考数学那天,面对考卷我是一笔未下,一到交卷时间,就交了个白卷,匆匆逃之;考历史地理时,我胸有成竹,差不多每道题都能做得出,春风得意;考语文时,我半是糊涂半是得意。我曾懊恼地想:为何高考规定偏偏把历史和地理两门只算作一门的分,若是算作两门,我考大学说不定有希望。
高考一结束,我大概就知道了结果:自己落榜了。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仍然保持着那份激情,那份进取的心。通过这次高考,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的命运从此可以通过拼搏进取去改变。我仍旧每天晚上自学,只是改变了自学的方向,开始自学喜欢的文学创作。
从上世纪80年代起,我创作的文学作品开始见诸于各报刊。1985年,我因文艺创作上的成绩,作为文艺人才调到了市群众艺术馆;1987年,加入省作家协会,1990年又获得了“全国自学成才”证书。我的作品数次获全国奖,上百篇作品被《读者》《作家文摘》《中国文学》《杂文选刊》等刊物选载,还有些作品被日本、美国、马来西亚、加拿大、台湾、香港等海外的报刊刊载。
我知道,我的这一切成就都源于40年前参加的那次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