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汉虚(1912—1941)是湖南安乡人, 1912年出生在安乡县城关镇一个教师之家,其事迹被载入《三湘英烈传》和《沅澧人杰》等。1988年8月,时任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的李锐在常德市丁玲文学创作奖励基金会上情不自禁地说:“在湖南党史上,有一位很有知识、很有影响、很有贡献的人,他就是金汉虚。可惜知道他的人很少。我们应予重视,给予他应有的历史地位。”
集作家、诗人和记者等于一身的金汉虚,在抗日战争时期,以笔当枪,在《抗战日报》、《救亡日报》上发表反映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后方人民呼声的新闻和短评,受到读者好评。1940年春,他深入湘西这块富有神秘色彩的地方采访、考察,先后写出了《无冕之王》、《牛马冲》、《野狼山之家》、《苗疆纪行》、《苗区的赶场》、《夜吊》等散记,分别发表在邹韬奋主编的《全民抗战周刊》和林语堂主编的《宇宙风》(半月刊)上。
作者在上述湘西散记中,描绘了苗族中的首领“无冕之王”的喜怒哀乐;勾画了牛马冲的苦况:百姓常年被“匪患”和“瘟疫”所苦,常常为了保护一条耕牛,就要拼出不少人的生命。特别是一种叫“老鼠症”的病非常厉害,发病时脚掌肌肉先僵扭一块,然后“像老鼠一样”钻到腿上,一直到腹部胸部,性命就完结了。一个只有十多户的小寨,因有了这种病就死了30多人。
作者在这个野狼出没之地,也看到了苗汉民族创出的“新奇东西”。如在野狼山吴家参观时,就看到了水轮一动,上下层五六个石磨都同时旋动的“水力工程”,还有改良的手摇纺纱机和摇纱机。纺纱机每日可纺得二斤半纱。
在险峻的湘黔边境的大山里,在常年吃着包谷、山薯,冬天穿着单衣的苗寨,作者还看到了抗日的标语,看见了一些小孩在寨外蹦跳,口里唱着“枪口对外,齐走向前……”的抗日救亡的歌声。这使作者感到异常地欣喜。
最见作者慧眼和艺术功力的,要推《苗区的赶场》和《夜吊》两篇。《苗区的赶场》,再现了苗家多姿多彩的生活。赶场天的拥挤,停场天的冷寂,荷枪实弹的庄稼人,围着金银滩的苗家儿女等等,都有出色的描绘。进而,作者又巧妙地透过“繁华”、“闹势”,把目光凝聚到了收税人的身上和生意场面之外。比如,文中写道:“……除了用金钱买成的合法收税人之外,场上还有两个取得社会习惯允许的收税人:一个是观音阁的尼姑,一个是关帝庙的庙祝。他两个每逢赶场天就拦在路口,强行向那些赶场的身上‘各取所需’。这两个方外人还各划了一个势力范围,溪左归尼姑,溪右归庙祝,倒也互不侵犯。被抽税的人并没有什么为难,看见别人一样被抽,自己也未敢多说话,说话就会得罪了‘法’和‘神’。于是收税的尼姑和庙祝,每次都满载而归。”
作者写到米场,也作了由表及里的透视:“……这个场的生意不小,单讲米就有两百多担。以每石(担)二十五元计算,就有五千元的生意。只是卖米的钱不归栽田的人,也不归挑米的人,而是归他们的‘田老板’。”
《夜吊》这篇散记,则是作者以历史见证者身份,目睹和调查了1940年日本侵略者轰炸常德府的滔天罪行之后,写出的一份充满血和泪的“控诉书”。
写于上世纪艰难岁月的6篇“湘西散记”,是金汉虚受党组织委派,在湘西苗区做群众工作的另一收获,所以弥足珍贵。
金汉虚生前曾以“劳蛛”自喻,意为革命党人为党、为祖国、为人民工作,要像蜘蛛吐丝制网一样,永不停歇,竭尽生命之所能。他在人世间仅度过29个春秋。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他收集了在《抗战日报》、《新华日报》、《救亡日报》等工作时期发表的“湘西散记”,还将近两万字的日记收集在一起,题名为《劳蛛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