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北京老人影响了国家政策，更影响了山村孩子

　　古丈县学前幼儿入园率已从2012年的44.1%上升到现在的85%左右。图为卢迈与山村儿童在一起。

　　◆湘声报记者 程琴怡

　　3月28日，一位古稀老人带着他的团队来到湘西古丈县，对这里的山村幼儿园进行调研。

　　孩子们围绕在老人身边，给他看自己最新的画，讲画里的故事。老人微笑着，一边看一边与孩子们交谈，仿佛是熟络的邻家爷爷。

　　这位被孩子们亲切地称为“卢爷爷”的老人，是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卢迈，他是“山村幼儿园计划”的总设计师，而他身边的孩子们正是这项计划的受益者。

　　在古丈县的3天里，卢迈先后到默戎镇桐木、中寨和罗依溪镇石碧的3个山村幼儿园走访。其中，桐木幼儿园位于山顶，老人坚持爬台阶上山，速度之快让50岁的幼儿园园长都自愧不如。

　　30日晚，卢迈在张家界搭乘晚间航班，飞抵长沙，第二天一早与湖南省政协领导座谈探讨儿童早期发展领域的合作，下午结束在湖南的4天行程返回北京。

　　这4天，卢迈的行程表安排得满满当当。他的山村幼儿园计划推行近10年来，涉及中西部多个省份。这样紧凑的出行，对70岁的卢迈而言，是稀松平常的状态。

　　调研见闻推动改变

　　打破山村幼儿教育窘境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是一家政策研究型基金会，是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发起成立的非营利性法人组织，以“支持政策研究、促进科学决策、服务中国发展”为宗旨。

　　基金会也许并不为人们所熟知，但它连续18年承办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却是联系中国政府与世界组织及商业界的最高级别活动。

　　而在2011年秋国务院正式启动的“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凝聚了卢迈和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的推动力量。

　　自2006年起，卢迈带领团队在广西都安县和河北崇礼县开始了数年的调查实验，为“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政策的制定和实施提供了坚实、科学的现实依据。

　　促成这一行动的缘由，是2005年基金会和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合作撰写了主题为“追求公平的人类发展”的《中国人类发展报告》。在研究中，美国等发达国家的校餐制度给卢迈留下了深刻印象，“发达国家尚需要校餐解决贫困学生的吃饭问题，那我们的情况呢？”

　　国内的校餐调查结果令卢迈惊讶。

　　“广西农村学生在学校吃的是米饭蒸黄豆，而在宁夏农村一所寄宿制学校里，孩子们一周从家里带一次馒头。”调研中的见闻让卢迈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此后，卢迈开始关注国际上的儿童早期发展理论，并在不同的场合阐述他对此的理解。

　　“儿童早期发展对于一生的影响，已有大量的数据、研究证明，受到关爱、营养充足的儿童大脑神经元链接更充分。”

　　“儿童早期项目1美元的投入可以获得9.2美元的回报。”

　　“美国一项调查显示，在孩子36个月的时候，接受福利救济的家庭的孩子会用300—400个词汇，工薪家庭的孩子有500—600个词汇，受过大学教育的父母孩子的词汇量大概是1000-1200个。我们做测试也发现城里的孩子词汇量远比农村孩子的词汇量要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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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于这样的认识，2009年，卢迈带领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在全国开始实施“山村幼儿园计划”，致力于结合政府部门和社会资源向农村地区3-6岁儿童提供全覆盖的早期教育，提高中西部地区及偏远地区的早期教育机会公平和质量。

　　“山村幼儿园计划”的推出，目标是覆盖到农村最底层那20%的儿童，打破部分偏远农村没有幼儿园的窘境。

　　发现基层最真实的问题

　　每次调研必进村入户

　　2012年，湖南古丈县成为项目实施的试点。

　　如今，古丈县学前幼儿入园率已从5年前的44.1%上升到现在的85%左右；山村幼儿园70所，就读的幼儿有714人，占总人数的17.05%，分布于6个镇56个村，有山村幼教志愿者70人。

　　3月28日，卢迈来到古丈，此行正是为了考察项目进展和成果，进一步了解0-3岁儿童早期教育和养育状况，并探讨下一步项目合作内容。

　　对于见过4次面的卢迈，古丈县委书记杨彦芳心存感动，“他每次来，坐的都是最早或最晚的飞机。因为基金会的工作非常多，全国的点那么多，他太忙了。”

　　言及“山村幼儿园计划”给古丈带来的变化，杨彦芳深有感触地说，因为有了幼儿园，很多留守的山村孩子弥补了心理缺失，有了快乐健康成长的环境。

　　在随行人员的眼里，每次调研，卢迈必进村入户；每次出行，都是紧张的行程，“下了飞机就到村点”。

　　青海省海东市乐都区是项目的另一个点。乐都海拔高，每次去那里，卢迈都会因高原反应而难以入眠。但近几年，他却到过乐都10次。只是为了亲眼看看幼儿园建得如何，亲耳听听孩子们是否快乐，亲口问问老师工作是否安心。

　　“要待得住”，是卢迈对基金会工作人员的首要要求。他曾对跟随开展项目达10年的项目主任刘蓓说，“基金会一手连着社会高层，一手连着社会底层，如果我们都不去发现基层最真实的问题，可能就没有人能够反映了。”

　　刘蓓说，如果说基金会整个团队有一种特质的话，那应该是“实”——踏踏实实做事，每个人都扎入基层去做研究。这是卢迈给团队的榜样和力量。

　　在古丈县调研3天后，卢迈乘坐晚班飞机来到长沙。因连日奔波，这位古稀老人突感耳鸣，身体不适。但在第二天与省政协召开的座谈会上，却依然思路清晰、神采奕奕。一路同行的基金会项目主任曹艳不禁感叹，“因为这是他热爱的事业，他充满着热情。”

　　理想者与行动派

　　希望做到“一村一幼”

　　3月31日，与湖南省政协副主席杨维刚探讨儿童早期发展领域合作时，卢迈说起了在贵州调研时遇到的一件事。

　　一个贫困户，政府帮他盖了房子，还帮他养鸭子，有望明年可以实现脱贫。但这家男主人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文化水平，女主人没文化，大女儿上四年级，语文、数学都只有20分，4岁的儿子不敢见人，一岁半的女儿也始终不敢正面示人。

　　“这引起我们的深思：儿童处在这样的状况下，未来的发展是会大受影响的。如果不进行干预，他们长大后又会陷入贫困。”卢迈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一天一个样，教育等不起。他的理想是做到“一村一幼”，保证每一个孩子都有接受学前教育的机会。

　　“山村幼儿园计划”在古丈县的实施及取得的效果，让卢迈十分欣慰，他一再表示基金会愿意协助做好湖南学前教育的工作。

　　“教育扶贫”是省政协今年的重点调研协商监督课题之一。不久前，杨维刚带队前往古丈县调研。与卢迈此行不谋而合的是，调研发现，义务教育阶段的政策体系相对完善，“学前教育与职业教育的需求更紧迫，正计划将这两项内容作为调研协商的重点”。

　　对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来说，儿童早期发展项目只是大量工作的一部分，但卢迈为此倾注了大量的心血。

　　而跟随卢迈多年的两位项目主任，对他发自内心地敬佩。

　　曹艳说：“这份情怀，来自卢迈对农村、对孩子深深的情感”；刘蓓说：“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他是一个行动派。他想对社会做出一些改变，对贫困地区做出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