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文苑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发布时间:2024-11-29 编辑:湖南政协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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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曾说,这个时代的杜甫,就是叶嘉莹先生,中国最后一位“穿裙子的士”。重温了先生的纪录片《掬水月在手》后,我对此深表赞同。


影片以四合院的结构为脉络,划分出大门、脉室、内院等几个篇章,以采访、笔记、影像等资料为载体,以痖弦、白先勇、席慕蓉等友人的回忆为镜子,推开了先生跌宕起伏的一生。很喜欢的一点是,电影借助柳、雪以及壁画、铜镜等意象,配以先生亲自吟诵的诗词,延展出古典而温存的意境,将一轮诗意高悬在了世人用来仰望星宇的眸前。


这部电影或许不是关于先生最细致、最独到的传记,却能用与先生的气质最相近的方式,让人接近并认识这位在诗词中掬水的学者。那份对传统文化的深情,就在这简单而纯粹的意境中被感同身受。


我对先生的印象,最初来自网络课程《中华诗词之美》,这是先生亲自授课的。虽然年岁已高,但先生的声音依旧婉转动人,像是一轮半沉在江水上的明月,既有水的清凉湿润,又有月的轻柔明亮。


我时常反复播放先生的吟咏。它不属于音乐,而是心灵借助声带,以诗词为载体发出的旋律。它是一个人用生命去定义的文化乡愁的韵味,去诠释的与诗歌生生不息的感应,最终从一张吟咏了多年韶华与风霜的口中潺潺流出,勾勒着一个民族共同的回忆、情感、审美和追求。


影片中,她把自己比作鲸鱼,向着大洋发出属于她的遗音。而在海的另一端,在时光的另一边,也必然有另一头鲸鱼,会听到她的吟咏,会感动,会沉醉。


我想,先生是一只属于蔚蓝的鲸鱼。她那么执着地游向唐诗宋词的深处,游向那些古典的优雅与深邃,质朴与奇迹。她不追求形式,甚至让曾争论不休的新诗人与旧诗人达成了和解,“端午节终于在一起吃粽子了”,她向往的是诗词中的力量,一种让她走过忧患、皈依平静的力量。


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这句话很轻,却很残忍。但先生像是一轮明月,即使命运只给了她微弱、纤瘦的一道弧线,她也能让自己重归圆润与充盈。所依靠的,就是她独创的弱德之美,诗词则是她获得力量的源泉。


她把苦难和快乐拉平,把所有的一切都轻而化之。不去规避、对抗亦或超脱,而是在承受与坚持中成全自己。就像月影在波纹中破碎,又在水面上重聚,就像芦苇在风暴下匍匐,又在微风中摇曳一般,让自己在苦难之后依旧存在、依旧摇曳。于是百凶过后,明月照山河。


古诗词,听上去是一个不沾凡尘、曲高和寡的词,但先生是那个掬水的人,用一生命运的洪流化作白银盘,托起诗词深处的力量,把盈盈有光的青螺捧到了我们面前。“遗音沧海如能会,便是千秋共此时”,它在我们的心头留下一声声细微的回响。或许,在几年,几十年后,我们能听见它穿过时光,向着大洋的另一边,发出最深情的鲸鸣。


如今,斯人已逝,我忍不住重温《中华诗词之美》。一声又一声,我听见那些古诗词,像露珠凝聚一般,缓缓垂下跌宕起伏的吟咏,那么温柔,那么悠长,那么蔚蓝。


文 | 仇士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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