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中秋节的赏月活动是少不了的。月亮还卡在树杈上，各家已把桌凳搬到了院坝里。桌上没有月饼糖果，有的家庭为给孩子解馋，就炒点南瓜籽或黄豆粒。即便如此，人们赏月的兴致依然很高，院坝里十分热闹。

最兴奋的，当数我们这些小顽童。兜里揣着脆香的炒零食，成群结队地从院坝跑到田坝，再从田坝跑回院坝……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好像这又大又圆的月亮，这神秘好玩的夜晚，都是为我们孩子准备的。当月亮升到头顶，就有人把我们叫到跟前，如此这般地耳语一番——该是我们“摸瓜”的时候了。

“摸瓜”是老家流传已久的风俗。中秋节晚上，当院子里的人都在院坝里赏月，就有热心人示意几个孩子去偷摘冬瓜，分别送到还没生小孩的年轻夫妇家里，并把大瓜藏入他家被窝。“八月十五送冬瓜，明年生个胖娃娃。”这是流传在老家一带的民谣。按老人们的解释是：那些还没生娃的年轻夫妇，得到了小孩送的大瓜，来年就会生个胖乎乎的孩子。

得到大人“指令”后，我们几个年龄大点的孩子，就悄悄地往院子后面的地里去。在银白月光的照耀下，听着夜虫凌乱的叫声，蹚着草丛上的露水，猫腰潜入瓜地，迅速扭下两三个胖乎乎的冬瓜，就绕着道儿抱回院子里，再蹑手蹑脚地送到该得瓜的人家里去。那时候家里人都在院坝里赏月，而且人不出院子就不会锁门，为我们“送瓜”提供了方便。把瓜送完，我们再若无其事地回到院坝。因为做了好事，心头总是乐滋滋的。

摸瓜和送瓜都是秘密进行的，丢瓜人并不知道。即便后来知道了，也会若无其事地佯装不知。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自己被“摸瓜”也算做了善事。邻里之间，照常有说有笑，往来自如。

我跟着小伙伴“摸”了好几年的瓜。随着年龄增长，就不便再去“摸瓜”。但后来的每年中秋夜，一茬又一茬的小顽童，仍在延续着当年的“摸瓜”习俗。虽然“摸瓜”仅是习俗而已，并不可能有“送子”功效，但也算是一种善意的表达——在万家团圆的中秋，能心念他人的幸福，也当是传统节日的应有之义吧。

文 | 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