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书》曰：“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丙申年清明期间，慎终追远，氛围益浓，星城书院路车水马龙，我携家人又来到父母墓前追思问安。脑海里忽然掠过安妮宝贝的一番感慨：万事万物，沾染着尘埃，却都有着各自的天堂。是的，一切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尘归尘，土归土，惟有微粒在历史的时空缓慢飘荡。
“未知死，焉知生。”生老病死是清明时节绕不过的一个话题，汉娜·霍姆斯的《奇妙的尘埃》则为我们这方面的思考拓展了新的时空。这是一部描述时间与空间的科普读物，其描述对象则是最不起眼、最富诗意的浮尘。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尘埃竟然是宇宙中最微小，也是最稳定的成员。相对于横无际涯的宇宙，匆匆来去的生命皆如浮尘寄居。尘埃开启了宇宙，而宇宙的一切，也终将坠入微尘，这种现象被作者归纳为命运的轮回，灵魂的归宿。书中写道：“我们身体借来的尘埃将会经历更多化身。我们的尘埃飘出无边无际的银河远方，过了数十亿年后，它也许会发现自己混进了一团正在孕育一颗新星的黑暗星云中。少数几颗我们的尘埃也许会发现自己卷入新星的中心，更多的尘埃也许会卷入围绕那颗新星的行星里。”在这番描述里，一切既是必然，却又充满偶然。
有意思的是，诱发我阅读此书冲动的竟然是2015年12月8日北京首次发布雾霾红色预警。当时，周围的建筑物和树木渐次被茫茫雾霾所笼罩，目光所及，不足百尺。在这一颗颗微小的尘埃下生活，随处都能听到自嘲和抱怨。尘埃却只顾循着自然的规律，随风浮游。先贤孔子曾感慨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理解，这个“道”，指的是客观规律。尘埃深谙此道，自称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却在一次次违背客观规律的行动中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如今，觉醒了的人类开始慢慢学会与母亲般的大自然和谐相处，也开始慢慢意识到，生命只是尘世间的匆匆过客。在匆匆的轮回往复之间，我们改变什么？又该留下什么？是不是应如契诃夫所言，“人所需要的不是三俄尺土地，也不是一座庄园，而是整个地球，整个大自然，在那广大的天地中，人才能尽情发挥他的自由精神的所有品质和特点”。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无一例外地经历着生老病死。恰如里尔克在《果园》中写的，“既然一切都在流逝，就让我们唱一首易逝的歌；那满足我们渴望的旋律，将因我们而有理由存在。”茫茫宇宙有着太多的未解之谜，生命则像探测暗物质的卫星“悟空”一样，期待着在剧烈碰撞中聆听到生命的音符，从而领悟到生命的旋律，哪怕最终的结局不过是化为宇宙中的一颗尘埃。有鉴于此，我对荣格的共时性原理、爱因斯坦的“量子纠缠”，还有黑洞、虫洞等产生了好奇，由此常痛悔年青时对数理化用功不够。
离开墓园，奥斯特洛夫斯基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中的名言在我耳畔响起：“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于我们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整个生命和全部的精力已奉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这段曾经伴我青春、伴我成长的生命宣言，至今回味起来，仍令我热泪盈眶。
记于丙申清明后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