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效民

　　2009年5月，我和两位朋友在台湾学者蔡登山先生的引领下，先后去诚品书店、茉莉书店、旧香居书店淘书。诚品书店名气很大，它奉行“诚，是一份诚恳的心意，一份执著的关怀；品，是一份专业的素养，一份严谨的选择”的经营理念，在台北乃至台湾各地都有很多连锁店。我在这家书店淘了几本关于教育方面的图书之后，便跟随蔡先生去了茉莉书店。

　　茉莉书店以经营二手书为主。进去以后，我看到里面的图书无非是面向儿童的卡通漫画，面向青年的考试辅导，面向老年的养生保健。尽管如此，我还是在一个角落里淘到两本书：一本是《张国焘夫人回忆录》，另一本是《陆铿回忆与忏悔录》。张国焘的夫人名叫杨子烈，她在上世纪20年代曾经两次前往莫斯科。这本书不仅披露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还为研究者提供了难得的第一手资料。陆铿早年从事新闻工作，曾经担任过《中央日报》副总编辑兼采访部主任。1984年，《蒋经国传》的作者江南在美国遇刺以后，他因为仗义执言引起江南遗孀崔蓉芝的好感，于是两人很快坠入爱河。晚年以后，陆铿在著名实业家陈宏正的资助下入住“中研院”，完成了自己的回忆录。陈先生热衷于文化事业，在台湾享有“文化大护法”的美誉。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我们即将离开台湾的时候，陈宏正先生还在一家酒楼宴请我们。席间，陈先生突然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位风姿绰约的中年妇女翩然而至。陈先生向我们介绍说，这就是崔蓉芝女士！事后我才知道，当时她已经60周岁。

　　话说回来，从茉莉书店出来以后，蔡先生领着我们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终于来到旧香居书店。该店坐落在一个居民楼底层，是由普通住宅改造的。店里除了顶天立地的书架之外，还让不同时代的物件占满了剩余的空间，给人以琳琅满目、充满创意的感觉。

　　我浏览架上书籍，发现有许多民国时期的传记资料，这让我大喜过望，就好像阿里巴巴进入藏宝的山洞一样。经过一下午挑选，我淘到几十本旧书。回到“中研院”以后，胡适纪念馆主任潘光哲先生看到其中有一本胡适写的《斯大林策略下的中国》，还感慨地说：这本书本来是胡适纪念馆出版的，但如今馆内也没有保存。

　　读书人往往是比较贪心的，那天要不是因为时间太晚，我可能还会继续挑选下去。因此2009年的台湾之行，给我留下意犹未尽的遗憾。

　　正因为如此，前不久我再次来到台湾，除了想要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到旧香居去，弥补上一次的遗憾。

　　这是一次为期15天的自助游。2月17日，我在抵达台湾桃园机场以后，便一路南下，在游览了新竹、苗栗、台中、彰化、嘉义、台南、高雄、台东、花莲、宜兰等十多个城市以及日月潭、垦丁、太鲁阁等景点之后，最后到达台北。在此期间，我虽然在台南、宜兰等地也买了几本书，但怕携带不便，还是尽量有所克制。

　　经过十多天的漫游，我是在2月29日午后抵达台北的。入住旅馆之后，我不顾旅途困顿，便风尘仆仆地前往旧香居书店。遗憾的是，当年跟随蔡先生来此，对于所走的路线完全是一头雾水，既不知道它的地址，也没有记住所走的路线，只是依稀记得它位于台湾师范大学夜市附近。那天下午，我先是乘车来到台师大附近，然后到处打听它的所在。最后，在一位台师大教师的热情帮助下，终于找到了这家书店。然而始料不及的是，当我来到旧香居以后，却吃了个闭门羹，因为是那天正好是星期一，为书店的休息日。无奈之下，我只好打道回府，怏怏而去。

　　两天以后，也就是在离开台湾的前一天，当我再次来到旧香居书店时，还因为时间尚早，让我等了一个小时左右。为了打发时间，我只好在附近的农贸市场闲逛。直到中午一点左右，有位男士开车来到门口，我才发现书店已经开门。卸货的是书店的吴老板，上次来此他正好不在，由女儿吴雅慧小姐接待。这次故地重游，我发现书店里的二手书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丰富。我向吴氏父女了解原因，才知道近年来从大陆前来的淘书者日益增加，其中有许多是各个出版社的编辑，他们兴趣广泛、出手阔绰，成为台湾二手书店的主要的客户。

　　在聊天中我才知道，吴老板看上去相当年轻，但与我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不同的是，在两岸关系最紧张的时候，我下乡插了队，他却入伍当了兵。在感慨沧海桑田世事难料之余，我们也觉得从当年的剑拔弩张、民不聊生，到如今的文化交流、互通有无，这不仅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也是两岸民众的愿望。